2016年8月某日，波許（Chris Bosh）再度直闖熱火隊球團辦公室。他在前一週才剛在社群平台上傳訓練影片，宣告自己已經戰勝病魔準備重返球場，但在五分鐘前得知將被球團繼續禁賽的消息，儘管波許再清楚不過原因，但他仍像是為了發洩般地推開了熱火隊球團辦公室的門，總教練史波斯卓（Erik Spoelstra）正好坐在裡面，他對波許說了一個名字：「漢克」。
■丹尼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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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指波許）說了很多次，他自己也明白漢克留給我們的警惕。」史波斯卓回憶道。「我實在不願再親眼目睹這種憾事發生。」
史波斯卓口中的「漢克」，是他在80年代NCAA球場上一名對手的名字。這位被譽為「小巴克利（Charles Barkely）」的漢克‧蓋瑟斯（Hank Gathers），曾是備受NBA各隊期待的未來之星，卻因為忽略足以致命的心臟問題，在球場上宛如流星般墜落。
蓋瑟斯出生於1967年2月11日，在80年代末期的NCAA賽場上成為對手的夢魘，6呎7吋、擁有優異體能條件的蓋瑟斯在曾經率領湖人隊拿下NBA總冠軍的教練韋斯海德（Paul Westhead）的跑轟體系下，完全解放進攻能力，轉學至羅耀拉馬里蒙特大學（Loyola Marymount）的第一季就幫助球隊打出28勝4敗的戰績，隔年更將個人數據提升到場均32.7分、13.7籃板與2.1助攻，成為NCAA史上第二位單季包辦聯盟得分王與籃板王的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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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蓋瑟斯）是我們的領導者。」蓋瑟斯的隊友佛萊爾（Jeff Fryer）曾這麼說。「他總是為球隊注入源源不絕的能量，甚至可以說他就是這支球隊的靈魂。」球場上的優異表現讓蓋瑟斯更受到外界關注，在接收蜂擁而至的採訪邀約信件之中，夾著一封照慣例會收到的年度健康檢查報告，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心律不整」這幾個字，但他並不在意。
1989年12月9日，蓋瑟斯在面對加州大學聖塔巴巴拉分校的比賽中突然陷入大約五分鐘的短暫昏迷，後續幾天經過醫療團隊的反覆檢查後，發現蓋瑟斯相較於一般人更容易在激烈運動時發生心律不整的問題，而這個症狀可大可小，小則在發病時經由休息便能平緩，但嚴重時則有可能奪走生命。最後，醫療團隊同意蓋瑟斯在該季繼續出賽的要求，前提是必須定時服用一款名為「心得安（Inderal）」的藥物，藉此抑制他在比賽途中激發過高腎上腺素導致心臟跳動頻率過快的問題。
不過蓋瑟斯並不喜歡服用「心得安」，除了會讓他精神不濟之外，更重要的是蓋瑟斯的表現與體能狀況明顯下滑，因此他跟醫療團隊要求減少服用次數，還曾隱瞞病情，最後甚至自作主張減少劑量，儘管身旁的人不斷警告他可能後果的嚴重性，但蓋瑟斯依舊不太在意，他的眼裡只有球隊的勝利，以及璀璨的NBA未來。
就在第一次昏倒的四個月過後，蓋瑟斯第三度帶領球隊挺進西岸聯盟的季後賽，並在後續四強賽對上波特蘭大學。在上半場開打不到7分鐘之際，蓋瑟斯完成了一次精彩的空中接力扣籃，鏡頭正好捕捉著這位明日之星一派輕鬆地準備回防的模樣，但就在歡呼聲才剛結束，接下來的畫面卻讓眾人全都嚇傻了。
蓋瑟斯回到場中央後先是停下了步伐，接著踉蹌了幾步，最後身體突然像是一台斷電的機器，癱軟地倒在場中。此時教練、隊友與醫生都衝到他身邊，幾乎陷入昏厥的蓋瑟斯曾一度想爬起身，並喃喃自語說：「我還不想放棄。」不過兩秒後他再度倒下，並在抽蓄了幾下後就再也不動，當醫療團隊把他抬上擔架準備送醫搶救時，蓋瑟斯已經撒手人寰。
蓋瑟斯猝死的消息傳遍全美，尤其是那段從他飛在空中扣籃到無助倒在場中的短短10多秒畫面，更是震撼著人們。後來外界曾抨擊相關醫療團隊是否誤診，又或是質疑韋斯海德主打大量跑動的戰術間接導致蓋瑟斯的離世，但事實上，蓋瑟斯自己沒有按時服用「心得安」甚至逃避了那些例行檢查，才是最大導因，而或許他身旁的人所做出唯一錯誤的決定，就是同意蓋瑟斯繼續在球場上逐夢。
帶著失去頭號戰將的悲痛，羅耀拉馬里蒙特大學在該季依舊以聯盟冠軍之姿打進錦標賽，蓋瑟斯的隊友兼摯友金波（Bo Kimble）為了緬懷左撇子的蓋瑟斯，決定在後續每場比賽的第一次罰球都用左手出手，神奇的是，直到他們最後一路打到八強賽敗下陣來之前，金波居然投進了每一記用左手執行的罰球。
27年後，波許因為血栓問題無法上場的消息讓蓋瑟斯的故事再度躍上新聞版面。回顧蓋瑟斯倒下的那場比賽，當時有位有著亞裔血統的波特蘭大學球員就在蓋瑟斯身邊目睹了這一切，他甚至聽到蓋瑟斯生前最後的那聲吶喊，而那名球員就是現任熱火隊總教練史波斯卓。
史波斯卓從波許在2015年被診斷出有血栓問題後，就數度阻止波許重回球場，最後在顯示波許為高危險群的檢查報告出爐後，甚至不惜因此與子弟兵發生激烈爭執，因為史波斯卓不想再有球員因為短短數年的籃球夢而斷送掉本應美好的人生。
「他（指蓋瑟斯）本來還可以當一名演員或是去當講師。」金波回憶起與蓋瑟斯的相處點滴時如此說著。「如果他的人生還有機會重來一次，我相信他不會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正如金波所述，假設讓時光倒流，或許蓋瑟斯在定期服用「心得安」後，往後的NBA之路會受到影響，又或是在1990年的NBA選秀會獲選名單中根本看不到他的名字，但如此一來，後來的蓋瑟斯可能會在美國某個地方找份穩定的工作，然後娶妻生子，像是一般人那樣安然地生活，偶爾與孩子們談論過去在NCAA球場上的豐功偉業。
不過令人不捨的事實是，那些「或許」終究只是奢侈的幻想，23歲的蓋瑟斯早已帶著那個未完成的夢，永遠長眠於世人的遺憾中。
《原文刊載於XXL美國職籃聯盟雜誌2019年3月號》